在沈从文的文学创作中,对“鹿”(范围包括鹿科动物)这个物象提及多达14次,除了两次用鹿来比喻男性:
“导演士平各处走动,像一头长颈花鹿”(《一个女剧员的故事》)
“天上星子如月明,照到身上使师傅威仪如神,温和如鹿”(《神巫之爱》)
还有一处是在改编的神话故事中提及公鹿(《慷慨的王子》)。其他各处,“鹿”的形象均与女性有关。
其中,有些只是简单一提,有些则进行了细致的描写;或作为明喻的喻体,或是直接叙写的对象,但后者同时也包含了不同程度的隐喻。
优美体态背后的自然意识
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,鹿科是哺乳纲下的一种动物,眼窝凹陷,四肢细长,善奔跑,具有敏捷的行动力和稳健的体态。在沈从文的笔下,鹿与女性的体貌联系具体表现为两种女性形象。
一是灵动活泼的少女形象,多见于以山村乡野为背景的湘西系列故事中。这些少女有着黝黑的肤色和灵巧的姿态,以一种动物性的冲劲出现在叙述视角面前。
“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,把皮肤变得黑黑的……为人天真活泼,处处俨然一只小兽物。人又那么乖,如山头黄麂(鹿科动物的一属)一样”(《边城》)
“把笛子一吹,一匹鹿就跑来了。笛子还是继续吹,鹿就待在小子身边睡下,听笛子声音醉人。来的这匹鹿有一双小小的脚,一个长长的腰,一张黑黑的脸同一个红红的嘴。来的是阿黑。”(《阿黑小史》)
深色皮肤意味着久经太阳照晒,而频繁的室外活动又造就了她们机敏活泼的性格。以鹿作比,让人联想起鹿只在日光之下闪着光泽的皮毛,以及皮毛之下隐隐浮现的肌肉块。只要一跑动,筋肉便有力地组织起来,带动健美精瘦的肢干,似乎永远不会疲倦。这种大胆的活泼来源于她们涉世未深的淳朴心灵,然而单薄的经历也使她们容易变得羞涩。
“一个XX天神的女儿,一个精怪,一个模型!那种略感惊讶的神情,仍然同一只獐鹿见了生人神情一样。”(《凤子》)
将被外界打扰的少女比作一只受惊的小鹿,懵懂情态跃然纸上,饱含了作者的怜惜和赞美。鹿的矫健会聚了天地的灵气,而在那山水间活跃的灵秀少女们,也宛如人间的精灵。
另一种女性形象则具有情欲上的吸引力。《看虹录》中,男主人公趁着寒夜来到女主人公的屋中,与她一同读自己写的小说。在这小说中男人塑造了一头母鹿,并安排一个猎人追逐它。娇弱的母鹿与强壮的猎人形成力量的对比,原始的征服欲望与男女间冲动的情欲具有相似之处,母鹿和猎人的关系便带上了暧昧的隐喻色彩,与男人和女人这对关系形成一种互文性的同构。
在男主人公的创作意识中——或者说是沈从文的创作意识中——母鹿与女人的联系点在身体上,
“描写那母鹿身体另外一部分时,那温柔兽物如何近于一个人。”(《看虹录》)
雌鹿无角,也无长毛发,拥有较流畅的身体线条。而人类中的女性,相对于男性肌肉较不发达,胸部、臀部等部位脂肪沉淀较多,因而也具有流畅的“曲线美”。这种身体美代表着女性的独有特质,对男性具有性吸引力。小说中男人对母鹿的渴望和赞美,也正是建立在这一共同点上。
“我用嘴去轻轻的接触那个美丽生物的四肢,且顺着背脊一直吻到它那微瘦而圆的尾边。”(《看虹录》)
根据心理学的潜意识理论,男人将鹿作为女人在自己意识外显层面上的替代物,将对女人的渴慕转移到了母鹿身上。
这两种女性形象意义的背后反映了沈从文创作的自然意识。鹿的灵巧和优美,都是大自然灵性的一种表现结果。沈从文借助这种灵性来描写女性的身体,从而突出女性最本真的身体美。
宗教文化中的神圣色彩
除了体貌上的类比,鹿还有其他的象征意义,其中部分得益于宗教的影响。
在一些宗教传统中,鹿的形象占有独特的地位。
“她如可爱的麋鹿,可喜的母鹿。愿她的胸怀,使你时时知足。她的爱情,使你常常恋慕。”(《圣经·箴言》)
在佛教传统中,鹿也是一种高贵的动物。据《毗奈耶杂事》记载,佛陀在过去世曾为鹿王,临终曾发誓愿度脱诸鹿。这种圣人的慈悲与母性的慈爱具有共通之处,也丰富了宗教神话中母鹿的神圣意义。
而这些宗教神话均对沈从文的文学创作造成了影响。据沈从文所述,他初到北京时,“身边唯一的师傅是一部‘史记’,随后不久又才偶然得到一本破旧‘圣经’”,反复阅读这两本书后,“得到许多有益的启发”。(沈从文,沈从文小说选集.,人民文学出版社.)
这种启发在他的创作中有多处体现,例如《看虹录》中男主人公意想抓住了母鹿,发出这样的感叹:
“尤其梦想不到,是它哺小鹿的那一对奶子,那么柔软,那么美。”
联系《圣经·雅歌》中第四章写道“你的两乳好像百合花中吃草的一对小鹿”,这里对母鹿乳房的白癫风那家三甲好北京最专业白癜风专科医院